兰草原野

【撒米】Love in Depression (Part 4/END)

Miyako:

平坑。本来打算三部分就完结的,结果一不小心直逼八千字,于是分了两次。


9月16日,格梅罗-安塔尔投资银行在华尔街2号风光无限地开业了。新办公室沿用了华尔街23号的风格布置,不论是装潢、墙上的风景画还是标志性的拉盖式书桌,都颇有格梅罗银行分行的味道。而开张的架势更是没有半点新公司的招摇,低调得如同一家老字号银行任何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倒是竞争者和华尔街同僚送来了数不清的漂亮花束,简直搞成了花卉展览。随之而来的还有大量业务商谈和办理,米罗很快就发现公司面临着严重的人手不足,不得不向撒加借了两个员工协助新银行的工作,而自己的日程更是提前一个星期排得满满当当。9月底,他们就完成了第一笔大型电力公用事业的证券发行。

在结束了一个无聊的晚宴后,撒加疲惫地躺在书房的红木摇椅里。墙上的时钟分针划过一圈又一圈,他却毫无睡意。夜深人静的日子里,孤独总会不期而至,最近这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而一切的根源只是身边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么说其实并不正确,格梅罗银行和新公司之间仍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证券的支付与交割在他的银行进行,而他作为客户的私人顾问则将他们介绍给米罗。他们的办公场所只隔了90米,还能经常碰面,但看似微不足道的距离感似乎正在把他们一点点分开,这不是撒加想看到的,这让他有些不满,以至于在刚才的晚宴上,他罕见地以一种冷漠到近乎失礼的方式拒绝了向自己暗送秋波的名门千金。

他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位于麦迪逊大街与三十六街交汇处的豪华住宅里寂静无声。撒加茫然地望着天花板上花纹素雅的墙纸和小巧精致的水晶吊灯,第一次发现自己如此需要陪伴。他想起很久以前,在沙龙一般的大客厅里,年幼的自己坐在父亲身边,崇拜地看着他和金融界的巨头们谈笑风生,然后自豪地向他们介绍他引以为傲的两个儿子;他和加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喜欢在任何事情上都分个高下,从无聊的跑楼梯一直到符合他们身份的赛马;后来发生了很多的变故,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初出茅庐的大家族继承者跃升为银行界的顶级精英;接着他遇到了米罗,这个出身普通的年轻人没有像他那样背负着来自家族传统的无形枷锁,他说出了他说不出口的话,做出了他无法做出的决定,给银行古老的贵族气质增添了生机和活力,他觉得好像只要有米罗在,哪怕是彻夜研究应付各种麻烦的对策都变得轻松起来。

可现在,他身边真的一个人都没有了。

他随手拿过放在桌上的报纸,头版的图片上,总统正神情坚毅地看着他,仿佛透着胜者的骄傲,环绕在四周的文字用夸张的表述歌颂着他重振经济的丰功伟绩。撒加突然无比恼火:这个被大众视为楷模和救世主的人不仅拆掉了他的家业,还让他不得不放走了自己亲手抓到的最重视的人。虽然在那个炎热的8月下午他曾信誓旦旦地向米罗描绘着有朝一日财团重建的计划,但这一天什么时候才能来临,撒加自己也不清楚,他甚至怀疑在他们的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等到。

他忽然站起身,拉开抽屉取出剪刀,把总统的照片剪了下来,然后扔进了燃烧的壁炉。纸张迅速被金色的火苗吞没,化作灰烬,烧焦的气味让他不得不打开窗子。寒冷的夜风让头脑冷静了一些。夜空已经开始泛白,他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撒加低头向下看去,四季如春的花园掩映在黑暗中,只看得见深浅不一的黑色树影,不远处一堵砖墙隔开了他的庭院和隔壁空置已久的另一座豪宅。闲暇时他偶尔会觉得这个花园相对整个房子而言小了些,不过他不是那种会对这类事情斤斤计较的人,可今天,对着自己的宅邸和不存在的邻居,他忽然越看越不顺眼。

是时候把这堵墙拆掉了,撒加想。

 

米罗觉得自己正在逐渐向一个真正的工作狂靠拢。他匆匆沿着走廊向公司大门走去,准备前往卡尔顿酒店参加一个酒会,他一边向路上遇到的员工们微笑致意,一边仔细听着秘书絮絮叨叨地念着他的工作安排:“……明天上午美国电话电报公司要来咨询证券业务、下午是杜邦公司、三点召开例会……啊对了,亚当斯小姐发来了明天晚餐的邀请,您还没有回复。”

“就说我已经有别的安排了。”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身为全国最英俊富有的单身贵族之一,米罗对这些越发热情的姑娘和她们更加热情的长辈感到非常头疼,偏偏他还不能轻易地得罪他们,“今天的酒会还请了些什么人?”

“有大通的奥尔德里奇、内政部长伊克斯……”

他才走到大厅,就看见一辆黑色福特毫不客气地堵在了正门口。熟悉的车型,不讲道理的停车方式,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谁的爱车,“撒加?”他惊喜地打断了秘书的喋喋不休,快步走到车边。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撒加向他露出熟悉的笑容:“晚上有时间吗?”

“当然!”

秘书连忙轻声提醒道:“先生,您的酒会……”

“不去了,”他低声回答,“谁要跟那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光是想到要和他们呼吸同一个大厅的空气我都觉得恶心。”法案条款的仇米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而内政部长坚持认为格梅罗银行依然暗地里在证券业搞鬼,一直处处针对业务不断扩大的新公司,也让他很是恼火。

他们的悄悄话让撒加起了疑惑:“怎么了?不方便?”

“没有。”米罗赶紧挥手打发了秘书,然后高兴地拉开车门,扬长而去。

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撒加看着他,关切地问道:“工作很累吧,你脸色不太好。”

“昨天有点失眠。你来的正好,好久没吃到你家厨师做的龙虾和牛排了。”米罗轻描淡写地解释道,随即转移了话题。他没有告诉他在过去的几个月里自己常常彻夜难眠。他的工作内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撒加的缺席却让他感到十分不习惯,好像背后失去了一个依靠,虽然在过去他的大部分决定也只是象征性地征求一下他的同意而已。米罗希望撒加能在自己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像现在,仅仅是两人并肩而坐,聊着日常琐碎的话题,都让他感到无比安心——天知道刚才在烦恼不已之时这辆招摇的黑色福特突然闯入视线让他有多高兴。

撒加神神秘秘地笑了:“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每天都能吃得到。”

“你把他借给我了?”

不待米罗得到回答,福特车已经拐进了三十七街。他靠在窗边,有些诧异:“喂,这里不是你的隔壁么?你连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我已经把它买下来了,所以这里也是我的。”仆人用力拉开油漆一新的黑色雕花大铁门,撒加得意地下车走了进去,米罗紧随其后。这幢豪宅和撒加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粉红色大理石构筑的外墙在夕阳下散发出暖意,十六世纪罗马风格的檐口线脚和门廊简洁中不乏精致,两幢楼之间的矮墙和一幢小楼已经被拆除,辟出了一个更大的花园,俨然将它们连在了一起,这样,麦迪逊大街从三十六街至三十七街之间的一整个街区全都变成了撒加的地盘。

过于夸张的房产着实让米罗目瞪口呆:“你真的为了要一个大花园就把隔壁买下来了?”

“当然不是。”撒加领着他走进圆形大厅,圆拱顶天花板上满是精美的浮雕,镶嵌着杂色的大理石,与青金石的廊柱和斑岩的地板形成对比,辉煌而又壮丽,惊人地宽敞亮堂,几乎复制了隔壁的装饰和风格。待米罗惊讶地环视完周围,目光重新回到他身上时,撒加牵过他的手,将一把钥匙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极尽温柔地说道:“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它现在是你的了。”

米罗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不知是因为震惊、疑惑、还是别的什么。见他瞪大了眼睛一副还不能理解状况的样子,撒加体贴地补充道:“我们可以住在一起了,从今以后我的厨师、汽车、游艇、赛马、藏书、还有那些瓷器、挂毯、油画什么的也都是你的,我每天都可以见到你,你也一样,”他将米罗的手连同钥匙一起紧紧握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失眠。”

金属的齿硌得手心有些疼,手背上却传来熟悉的温度,米罗看向撒加,觉得那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神情像极了他第一次把他拽到银行时的样子,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撒加的眼中蕴含的不是求贤若渴的决心,而是强烈的爱意,好像根本就认定了自己不会被拒绝,而且也不准他拒绝他。理智尚存的米罗有些担心:“这会给别人留下话柄的,伊克斯一直认为我们联手在搞小动作,要是……”

“够了,”撒加突然用力把他拽向自己,伸出手臂将他整个人牢牢地圈在怀里,“谁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他们已经拆了我的家业,难道还要管我每天晚上下了班和什么人在一起?这是我们两个的私事,就算是总统都别想管!”

深邃的目光注视着他,灼热的呼吸拂在脸上,仿佛在诱惑米罗做出下一步更亲密的举动。然而此刻他突然很不合时宜地想笑,并且真的这么做了,他闷头靠在撒加的肩膀上,咬着嘴唇笑个不停。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高价的告白了吧,他想。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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